许多年的小岛因而沸腾了起来。
岛上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他们博学好问,不问世事,上可观天,下能凿地,精通机关术术,亭台楼阁,无不精美,习惯了平静安逸无波澜的生活。对于岛外的人,他们能记起的,只有二十年前的悲惨往事。所以,他们从来不管不问,只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
如果,往事再次重演,他们不知能否再躲过这一劫?
月琅的话似被晨风无情地吹散,并没有落入月邈耳中。
清冷的少女直接转过身,扶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回屋子。月邈却慢慢按下了她的手,虚浮着声音道:“月琅,你准备怎么应对?”
“无论如何,都要挡住,不能让他们毁了这个地方。”月琅眼底闪过一丝肃杀,冷冷的声音里透着蚀骨的坚定。
“或许,你应该想到,”话还未说完,脸上突然浮现出难耐的痛苦之色,月邈立刻捂住嘴,等不断上涌的痛意平复,才接着道:“当年或许有漏网之鱼,知晓当年旧事的人并没有死绝。所以,他们想卷土重来。”
“或许有人会知晓当年旧事,但我绝不可能让他们再次踏入西缈岛!”月琅神色未变,“哥哥不用担心。”
月邈无力地笑了笑,眉眼间闪过一抹凄楚,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也衬得紧抿的红唇更加妖艳,“我希望,趁着心力未耗竭之时,为你,为西缈,做一些事。”同时,赎清我身上的罪孽,让我可以清清白白地离开。
“哥哥……”月琅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胳膊,声音低了许多,“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西缈没了,我们可以再寻地方;但是,如果你不在了的话……”
我该怎么办?
我又能去哪儿?
无止息的风不懂人世的感伤,一寸一寸吹过,两人紧挨着的衣摆,起了褶皱的袖子,渐渐放开的颤抖着的手,最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天地中。
“回去吧,那些人不可能这么快找出法子。若你不想面对共月阁里的那些人,我去帮你应付。”月邈用双手包裹住月琅的小手,像任何一个哥哥般,希望将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传递给心爱的妹妹。
月琅仰起头,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竭力压下喉中的哽咽,“这是我应当去面对的,我迟早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哥哥吹了风,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出来了。”
“好。”
或许是为了让月琅安心,月邈答得干脆简单。月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极罕见的微笑,那笑容苦涩又纯粹,冲淡了少女神情中的冷色,让少女美得如同薄雾晨光中走出的仙子。
与月琅分开后,月邈独自一人去了暗牢。
秋泓被关进来后,不吵不闹,一直靠着墙坐着,低头想着事情,倒是安静得很。见月邈来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立刻跳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月邈盯着她看了看,并未开口,只是走到门前,打开了锁链。
“你要放我出去?”秋泓试探着问。
月邈点了点头,“你出去,找到你的朋友,然后便离开这里吧。”
“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和那两次鼓声有关?”秋泓急急地追问。只要了解秋泓的人都知道,她虽看似对任何事浑不在意,实则却比任何人都要细心。而且,出生于留音阁的她,历年浸染于各类情报中,也有着高于常人观察力和洞悉力,十分清楚地知道,最初不起眼的微末小事,最后却往往会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
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如是也。
显然,秋泓从月邈看似平静的神态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月邈闭了闭眼,叹道:“与你们无关,尽早离开吧。”
秋泓自觉不可能再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信息,抬脚便准备离开,这时,变故却突生。
随着“哐当”一声响,门被无情地关上,一个黑影从外面以迅雷之势冲了进来,执拗地挡在了门前。
“让开。”
黑影没有动。
“让开!”月邈的声音沉了几分。
黑影仍然没有动,也没看月邈,只同木雕一样,挡在门前。
秋泓看了看月邈,又瞧了瞧眼前挡着的背影,适时地向后退了退。
“你不过是母亲留下来看守我的怪物而已,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月邈邪魅一笑,整张脸如脱胎换骨般,顿时变得妖媚惑人。
平日里,尚只觉得月邈五官精致细腻,近乎妖孽;此时的他,却是从里到外,由骨子里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邪与妖。秋泓怔怔地瞪大了眼,想不到那个一身湛蓝衣裳的男子会在瞬间变了样子?他明明应该是,一个虽然长着好看,却像大海一样,让人感觉到包容与温柔的男子啊!
这时,一阵打斗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三个人影便纠缠着跳了进来。
“秋丫头,原来你在这啊,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这响亮声音的主人,除了齐夬,还能是谁?
秋泓惊喜地看着他,大叫道:“老头,你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