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好笑,还真的伸手舀了个汤圆递到他嘴边:“张嘴。”
他咬了一口,满当当的芝麻馅流出来。
赵琮瞄了眼,笑道:“不愧是元宵节出生,你就跟这汤圆似的,外头白白净净,实际呢?里头尽是黑的!”
他倒好,大言不惭道:“那也无碍,谁叫陛下喜欢呢。喜欢到年年都要来吃,还专门煮给全城百姓吃。”
赵琮将瓷勺往碗中一放:“自个吃去!”
他笑着将瓷勺中的吃尽,又小心翼翼舀起一个,递到赵琮跟前:“陛下也吃个。”
赵琮见他用的是左手,还颤巍巍的,不由便皱眉:“伤到了右手?”
他“嘿嘿”笑:“过些日子就好了。”
赵琮脸一板,就要讲道理,他趁机将勺子递到他口中:“今日过生辰,只高兴,不说这些。”
赵琮瞪他一眼,也只好吃了那个汤圆。
随后,他也不知乐什么,看一眼赵琮,笑一回,再吃一口汤圆,如此这般,很快就将一碗汤圆吃尽。
“也不知道慢点儿吃。”赵琮从身上拿了帕子递给他,“擦擦。”
他囫囵一顿擦,赵琮琢磨着,便想把自己那个秘密告诉他,趁着他过生辰,大家将话都说通了。谁料呢,赵琮刚开口,他就道:“今儿不说这些。”
“那说些什么?”
“陛下送了我一碗汤圆吃,我也有东西送陛下。”
“谁送你?是你自己抢去吃!”
“是是是。”他毫不在意,将帕子收到自己袖中,拉着赵琮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来瞧我送陛下的礼物。”
赵琮看看身前,再看看身后,哪里有什么礼物?
他再一笑,抬头,口中吹出一段格外好听的口哨声。
紧接着又是那熟悉的鸟鸣声,熟悉的大白鸟从远处飞来,在两人头顶盘旋片刻,缓缓落下。这一回,它却没有停到他的肩膀上,它就停在赵琮跟前。
赵琮与它大眼瞪小眼,不知其意。
它又扇了扇翅膀,往上再飞了飞。
赵琮这才瞧见,大白鸟的爪子上竟然抓着样东西。
他仔细一瞧,居然是枚戒指。
是枚和他从前送出去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
赵琮看他,他也看赵琮,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赵琮收回视线,继续看那枚戒指,却始终没伸手去拿。
海东青都等急了,继续扑扇翅膀,还往他面前迎。
他等得手心都有了汗,不免有些失望地说:“陛下,可是还不愿原谅我……”
赵琮笑:“真是个傻子。”
“啊?”
“当年是我亲手给你戴的!”
他愣了会儿,赵琮简直五体投地,关键时刻竟然傻到无可救药。
赵琮叹了口气,预备自己去拿了,他终于猛地回神,立刻去拿戒指。可惜训练时,海东青太听话,见他竟然要来拿,死活抓着不送。他怎么抢,都不送。他又急又气,上前百般地从鸟的爪子中抢戒指。
可实在是太逗了。
赵琮笑出声,朝白鸟招招手:“来。”
大白鸟得意地一甩翅膀,飞到赵琮手掌上停好。赵琮从它爪子上轻松拿下戒指,并低头仔细看。
内壁也刻了字,三个字:小十一。
赵琮不由就笑。
小十一原先有些忐忑,这会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兴许越是到了这种剖白真心的时候,越是这般,即便是他。
但他到底也不是普通人,不好意思的劲儿过去,他便走到赵琮面前。
赵琮低头看戒指,他低头看赵琮,并道:“我是大宋魏郡王府的赵世碂,我也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理。我还是——”
赵琮抬头,因两人靠得太近,撞上了他的下巴。
他赶紧伸手去揉赵琮的额头,他比赵琮高,几乎挡住了身后所有的光。小巷狭窄,其中盛不下多少的月光,赵琮身上本也无光,但额头恰好被一角灯光照到,泛着柔和的光。
进而又照亮赵琮的全身,与他的心房。
不由地,他便低头在赵琮眉心印下一个吻。
随后,他轻声道:“我还是赵宗宝一人的小十一。”
染陶、福禄与婆婆站在巷子口。
他们站了许久,也不见里头有动静,福禄与染陶都有些担心。实在是那位郎君太能搞事儿,他们这个时候真放不下心来。
正好夜色越深,巷中便越有些冷。
染陶掂了掂手中大毛披风,说道:“郎君身上怕是冷呢,我进去把披风送给他。”
“姐姐快去。”福禄也求之不得呢。
染陶急匆匆地往里走,离元宵铺子还有十来尺的时候,她又不由停下脚步。
只见摇晃的灯光下,两方小桌旁,站有两位郎君。
一人着玄衣,一人着红衣。
红衣人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大白鸟,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握住他手的,自是那位玄衣人。他低头,正将一只戒指往他的手指上套。
戒指套上去时,他不由抬头笑。
为他戴戒指的人也低头看他笑。
两人对视而笑,灯光依然摇摇晃晃,破旧的灯盏吱吱呀呀。
染陶伸手捂住嘴,她眼中盈满泪,小心往后退,直退到巷子口。
婆婆瞧她这样,也不敢多问。
倒是福禄来问他:“姐姐怎么了?”
染陶笑着摇头:“没事儿。”
“陛下?”
“陛下同,十一郎君,好着呢。”
福禄高兴道:“陛下同十一郎君既好,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