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一个人一生中只要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就足以感到欣慰。
他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沈天君会告诉自己这些事。
尽管沈天君对他一直十分冷淡,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但也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没有叫人来捉拿他,更没有把他赶出去了事。
楚留香思索着,渐渐又多了些信心。
于是他道:“我今天来这里的事,你可不可以暂时保密?”
沈天君冷冷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只因我想从你这里查起。”
沈天君的眉梢高高地扬了起来,道:“查?查什么?莫非你还想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楚留香笑了起来,道:“你若不是也怀疑这一点,为何会与我说了这么多闲话?”
沈天君不动声色道:“你以为那些是闲话么?”
楚留香道:“不是么?”
沈天君负手踱了两步,才道:“自从你十二年前来去沈园如入无人之境,我便训练了一批人……”
楚留香的神情蓦地一动,不由转头向窗外望去。
外面夜色正浓,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映着月色微光,像一道道幽蓝的鬼火。
沈天君继续道:“无论我身在哪里,只要一声号令,这些人便会出现。他们的武功都不算太高,但他们的包围,至今还没人逃得出去。”
楚留香知道沈天君说的是真的。
沈天君不是大言欺人的人,更不是开玩笑的人。
所以他这次恐怕很难再走出沈园。
但楚留香却笑了。他一边笑一边看着沈天君道:“我若不想逃呢?”
沈天君淡淡道:“以进为退,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伎俩?”
楚留香摇头道:“我说过,我不甘心,所以我一定要向你问个明白。”
沈天君道:“你要问什么?”
楚留香道:“你说我通倭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沈天君的眉梢跳了跳,道:“你当真想说服我,你是无辜的?”
他们两人分别问了一句话,却都没有回答对方。但他们彼此的意思已很清楚。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不然,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理由来你这里自投罗网。”
沈天君顿了顿,才沉吟道:“你上过蝙蝠岛,是么?”
楚留香一怔,道:“是。”
他没有想到沈天君最先问的会是这个问题。在众多江湖人的眼中,他行刺史天王就是通倭最好的证据,而朝廷的通缉令也证明了这一点。
沈天君突然笑了笑,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意外。”
楚留香道:“我只是不知你为何会这么问。”
沈天君道:“史天王的事,花满楼已给了我个解释。我想你自己来说也不会更清楚了。”
楚留香道:“既然如此,你……”
沈天君不等他说完便道:“但花满楼也有可能受到你的蒙蔽。”
楚留香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道:“这……我真的很像大骗子么?”
沈天君道:“你莫忘了,江湖中传说花满楼已死的时候,你并没有出现。”
尽管知道花满楼现在安然无恙,楚留香的心里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手揪紧了。他想到在花满楼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确实没有一点帮助,就不仅是心痛,还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还有什么权利去说自己是爱花满楼的呢?
沈天君不等他开口便已问道:“向花满楼下手的是什么人?”
楚留香呼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恐怕和我的事有关。”他眨了眨眼,才明白沈天君的意思,反问道,“你觉得是我**的?”
沈天君漠然道:“不像么?”
楚留香又说不出话来。沈天君对他自然是有成见的,但他当时的态度确实也给了人怀疑的可能。
沈天君道:“如果花满楼真是受你所惑,你在蝙蝠岛上的事倒也可以解释。”
楚留香想了想,便恍然大悟。
在蝙蝠岛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和花满楼、胡铁花,以及高亚男和金灵芝都是完全知情的。除此之外,那些妄图在那海上销金窟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的人们,已全部死于自相残杀。
而这些知情人,无不和楚留香、或者楚留香的朋友有着密切的联系。既然楚留香已被怀疑,那他们的话就无法取信于人。
唯一算作是局外人的华真真,此时已是西华山派的掌门,说话的分量也比较重。但她又没有全程目睹蝙蝠岛上的事。
沈天君继续道:“如果你想自证清白,首先便要说出,在蝙蝠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留香无奈地苦笑道:“你不会认为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吧?”
沈天君道:“至少,你是去找蝙蝠公子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