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再建,有绥王室宗庙若绝了,有绥便是真的没了。”
临绾千松开手,雪水延满了掌心纹路,淋淋漓漓滴落在地上:“母亲已经平安生产,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方才颇受震动,然想到国君昨日言行,又不由为临府中人的忠肝义胆心凉,闭了闭眼道,“王室中人要保命,可算作是权益之举,临府忠国爱君,绾千心中感念佩服十分,然王室中人若全走了,倘若传出去,未免使军心不安,民心不定。”
狄翎沉默片刻:“那王姬的意思是…”
“我留下,与你们一同,对抗外侮。”
“万万不可!”狄翎腾地站起身,“王姬千金之躯,怎能冒此危险?恕属下无法从命。”
临绾千缓缓舒了口气:“你且听我说,为免群龙无首,王上势必要走;嫡长子尚在襁褓中,需人照料;长公子本就庸懦,不宜留在此处。而我要留在这里,自有理由。一则,我是有绥嫡长公主,临府外嫡孙女,名正言顺;二则我先前在凉山,虽不会习武,然幸得贵人教导,中原兵法略知一二,届时可告予舅父;三则有绥仓促应战,军中缺医,我可暂代;最后一条,”她顿了顿,摊手道,“你不知我昨日在宫中,已将王上得罪了个透,倘同他们一同走了,王上缓过气来,不知会如何罚我,你就当是为了我,去和外祖禀明,允我留下。”
狄翎眉宇间神色微微松动,半晌终于道:“属下会将此话带给老爷。”
第62章第六十二章
有绥国君果真带着一堆亲戚太监跑了,风雪吹一吹,脚印儿都没留下半只。
临绾千说服临老太爷,开城门,接纳难民,自己也留在了府中,沉下心来同临府中人预备即将到来的战事。
林渠的战书送进了王都,兵临城下,铁蹄齐踏之声穿透城墙,震耳惊心。临绾千同舅父临崑站在城内列列待战的兵士面前,人人凝立不动,连戈盾都似被冻住了一般,车马也显了陈旧的模样,寒风吹过,旌旗偶尔泛起僵硬的波纹,复再垂下去。
周围直若被冰雪深埋的死寂。
临绾千站在摆成阵列的大队兵士面前,心头缓缓涌上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凉,她转过脸,临崑也在看着她,无声点头。
临绾千深吸一口气,登上最前面那辆战车,兵士们和战马皆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临绾千手指慢慢收紧了,向着身下的千万双眼睛,用力提高嗓音:“将士们,大战在即,今天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不光有有绥王室,有你们,还有我们的家人,王都的子民不能没有骨头,任凭他国人践踏侮辱!敌军犯我,欺吾民,侵吾地,王军既犹在,安能坐以待毙?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绾千以王姬之名,向大家保证,王室没有放弃他的子民,我和临府众人,都会同大家一起,守卫王都的土地,生死同进退。夏仪在这里,将有绥最后的尊严,拜托给大家!”
临绾千说完,站直身体,弯腰垂首,向战士们深深鞠了一躬,发上银色流苏垂到额边,簌簌轻响。
军队中缓缓升腾上一股活络奔腾之气,几乎要融了未化的冰雪。前些日子,三两郡邑不战而降,敌我实力悬殊,他们原本也对这一战不抱希望,以至于士气低迷,战营中死气沉沉。可他们是王都的守军,皆在青壮之年,他们也是热血男儿,何尝不想保家卫国,扬眉吐气?这些天里军中传出的王室子弟皆弃城而逃之言,他们叹息埋怨背后,也不免义愤填膺,然今日,有绥的王姬却站在了自己面前的战车之上,与军民生死同进退,复燃起了他们心底深埋的愤慨。王室犹在,将帅犹在,他们是卫国之军,决不能屈膝而降,便是战死,也无愧手中长戈。
将士们齐齐举起手中冷戈,“唯王姬命”的吼声震落了帐上积雪。
黑云压境,临绾千同临崑一起登上了王都城墙。
城墙上守兵手握长|矛伫立不动,神色紧绷,眉眼前似蒙上了一层白霜。临崑身着战甲,面色郑重的拍了拍一个兵士的肩。
远处天边阴沉欲雪,城下大片寒甲逆光,战车鳞次栉比,长戈林立。临绾千紧了紧身上的净白披风,寒风猎猎,似要将人肝胆催散。
临崑望着城下摆开阵列的敌军,冷冷哼了一声,手中砖一敲,铮铮作响,转身下了墙头,领兵迎战。
临绾千身着王姬纁裳,正装守在城墙之上,任风鼓起她背后的披风和长发。
城下两军响起第一阵交战厮杀声,城墙上战鼓擂擂震耳,刀刃铿锵和战士们的怒吼交叠成密不透风的铁幕,风霜染血。
两军拼杀整一日夜,有绥军队愤慨激昂,阵列齐整,然亦并非铁铸,长久下来已显疲色,两方均死伤惨重,王都守军渐渐后退,林渠的军队却似割不完的韭菜般冒出一茬又一茬,地上涌起层层血腥,与天边腾腾压下来的阴霾混在一块儿,望之令人触目惊心。临绾千指甲紧紧掐着手心皮肉,察觉到身后有人压低嗓音唤了她一声,立时回过头。
狄翎一身戎装站在她身后,身上仍未染血,周身风霜尽染,铠甲泛着寒气,朝她抱拳行礼。
临绾千眸底燃起一点光亮,靠近他道:“城中百姓都转移了吗?”
因是王都,城中多官员商户,战事一起,他们也自有逃跑的门道,能走的皆走了,有的甚至比国君腿脚都快,城中便只剩了守军、平民百姓和之后接纳的难民,王上走前下令封城死守,他们便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