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子,我信得过你的医术人品,尽管放开手脚医治我家庄主便好。”红玉其实也颇焦急。
这几日,她一面暗中调查石寒中毒一事,一面看杨谨似乎并未对石寒用什么特别的手段,而眠心草也被杨谨停止了服用,红玉心中的忐忑一日重似一日。若非还存着对杨谨的信任,以及顾忌着怕伤及杨谨的颜面,红玉真的快要忍不住当面质问她到底打算怎么办了。
“我知道你心里急,我也急,”杨谨抿了抿嘴唇,“我想了很久,总算想出了一个既不伤害庄主的身体,又能够治本的法子……”
红玉的眼睛一亮:“那还请施公子动手医治吧!”
杨谨看着她,顿了顿,道:“只是这法子……有些麻烦……”
红玉静候下文。
“我每日上午会催动内力引出庄主体内一条经脉内的毒质,十二条经脉,便需要十二日。若是一切进行得顺利的话,第十三日,我会全力逼出她心包络中残存的毒质。如此,就可以让她体内的血液焕然一新。之后,再辅以眠心草的药力,假以时日,当可毒去病除。”杨谨解释道。
红玉听得颇激动,转念一想,又疑问道:“施公子是说通过……换血来去除掉庄主体内的毒质?”
“对,”杨谨点了点头,“就如同那日你看到的那般,我会用我的内关穴对准她的内关穴,通过内力引出她血液中的毒质。”
“那……那岂不是要把那毒引到了你的身体里!”红玉惊得瞪大了眼睛。
“就是这样,”杨谨犹自安慰红玉,“你放心,我内力深厚,而且我小时候就中了这个毒,对如何解毒更是清楚得很。”
红玉的表情愈发凝重了。
“何况,庄主中的毒不深,我完全可以把它们从她的体内逼出来。”杨谨又道。
“施公子救命的恩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之前言语上多有得罪,施公子宽厚仁义,还请不要放在心上!”红玉说着,盈盈拜了下去。
杨谨一呆,忙俯身搀扶住了她,由衷道:“若说救命之恩,那也是当年庄主与红总管先救的我。或许这便是缘分吧,让我能够寻到昔年的救命恩人,更能救恩人一命,我甘之如饴。”
换血这件事,说起来似乎很容易,然而真正实施起来,其中的甘苦滋味,怕也只有当事者本人才能够体味得到了吧?
接下来的整整十二日,每日巳时正,杨谨就会来到石寒的卧房内。她首先查看一番石寒的状况,切过脉后再仔细地观察石寒的脸色,询问过贴身侍女,确定石寒没有什么异状之后,她便用掌风在两个人的手腕内关穴上各割开一道小口子。之后,她会拥紧石寒的身体,将两个人的伤口紧紧相合,接着便催动内力,将石寒体内的毒质引入自己的体内。同时,将自己身体里干净健康的血液徐徐注入石寒的身体内。
之所以要拥紧石寒的身体,杨谨是怕自己头一遭运用这种疗法,而中途是否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她事先根本无法预料。她只能将石寒禁锢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一旦出现什么异状,她可以随时应对。如此,才不会危及到病人本就脆弱不堪的病体。
每日换血要经历一个时辰,有时候时间还要更长。那冰寒彻骨的寒毒就这样一点一点地随着血液流淌入杨谨的身体,先是手腕和手臂,然后进入她的胸部与腹部,直到流入四肢百骸。
慢性中毒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杨谨心想。
偏偏,当她浑身冰冷得只想找一处暖炉从里到外烤透自己的时候,当她感到远离自己已有十年的痛苦折磨再次降临的时候,她还要死死地撑起理智,不能凭着身体的本能推开石寒,更不能让两个人相触的手腕分离开来。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杨谨就努力地睁大眼睛,用力地盯住石寒眼角下的朱砂色泪痣,狠狠地盯住,想要把它钉在自己的心尖儿上。唯有如此,她才能不断地提醒自己——
她正在救人!
她无论如何不能凭着身体的本能跳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