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自出神,对方眸光一动,竟直直对上他眼睛。
风吹雪落,一时万籁无声。
“小师兄!”牧庭萱从外面奔进来,面带急色地一把拽住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怀任她连拖带拽地把自己拉出去,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奇怪,此人不知有什么法宝,竟然能扛住自己圆满期的威压?
两人消失在雪地里,树上的人方拢住了掌心一团微光,翻身而下,落在雪地里,满脸好奇地走到那冰壁之前,抬手便要去摸那个无字,谁知在他手即将触及之时,那冰上的字竟如遇烈日般霎时消融,眨眼了无痕迹。
雪山之巅,寒风呼啸,万人齐聚,冰雪铸就的高台之上,两个合体期修士正在斗法。
轰鸣阵阵,喧哗声声,热闹至极。
顾怀兴趣全无,目不斜视地跟着牧庭萱走到钟寂界前的正座上。闻枫落俯身在他耳侧低语:“眼下是横霜界衡小芜与琼初界楚轻寒之争。”
“……”顾怀这才抬眸扫了一眼燕顾怀的后宫之战。这些年常来寻他的衡小芜一身红衣欲燃,与蒙着面纱的冰山绝色楚轻寒上下翻飞的白衣交织在一处,煞是好看,难怪群情激动,一个个嗓子都要叫破了。
“燕峰主,无字君?”不远处响起调笑的声音,顾怀转眸看去,来人一身白衣轻袍,衣袖高挽,抱着把剑,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脸上胡子拉渣,看着有些憔悴,却一如既往地挂着抹轻浮的笑意,正是圭泠界领队而来的古玄钟。
这些年他领兵在下界搜寻凌容与,与顾怀见过许多次。
顾怀早习惯了这位古怪的师兄,淡然一笑:“古师兄。”
古玄钟站在他面前,却侧头去望台上,忽抬了抬下巴,笑道:“这两个美人,你更喜欢哪个?”
“……”
古玄钟感慨道:“其实,白樱樱跟了你许多年,也是个好姑娘。”
“……”
“做什么?恼了?我这是有感而发。”古玄钟一手搭上他肩头,神色唏嘘,半真半假道,“听说你在此,东灵雪山都沸腾了,所有酒馆里的女修士都在问,燕峰主变心了没有啊?怎么还在找啊?——这么多年,其实有什么好等的,他让你等,你就乖乖等着……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办场轰轰烈烈的喜事,吓也把他吓回来了。”
顾怀冷着脸:“……古师兄,你是试探也好,玩笑也罢,别以为我不会跟你动手。”
“你这孩子,啧,一点也不可爱了,想当年在水阁里的时候,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顾怀淡淡打断他:“水阁早就没有了。”
古玄钟拢眉望着他,神色凝重,半晌才叹道:“太执着于过去,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话,几十年里顾怀早已听到免疫了,置若罔闻地望着不远处,人群分开,方才躺在树上看热闹的少年负手傲然走进来,坦然坐在了流舒界的正座上,身侧一男子恭敬地俯身跟他说话,不由微微眯了眯眼,暗觉奇怪——流舒界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个地位尊贵的人?
“呵,看来你还不知道,”古玄钟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回眸冷笑,“舒万里的儿子舒云白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十年前他却不知从何处收了个与他死去的儿子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养子,仍旧是纵其为恶,搅得流舒界翻天覆地——这可不是小孩子胡闹,这位养子十年来杀人如麻,声名狼藉,只因他足不出界,界中人亦噤若寒蝉,因此我也是前段时日才得知此人。”
顾怀随意打量着不远处正饶有兴致看着台上美人打架的少年。看来舒万里的儿子容貌不差,躺在树上的时候,冰雪照影,颇为耀眼,只是眉眼中一抹漫不经心的邪气,看着就像是个草菅人命的纨绔。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可不太吉利,”古玄钟嗤地一笑,“叫做谢……”
“燕大哥!”忽听一声娇呼,顾怀刚一回眸,便见衡小芜一跃而下,委屈巴巴地伸出一支白玉般的手,手上一道血痕,垮着脸道,“我输了。”
顾怀抬手给她施了个复原术,脑中却浮现起生死城中初遇时的情景,一时有些怔忪,没听清她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
“燕兄!”没过多久,赵禅也走了过来,他一身紫金衣袍上绣着五爪金龙,手中折扇轻敲。他的容貌维持在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看上去沉稳而睿智。那年他追丢了穆古,被困在陷阱中,直到尘埃落定才逃出来,故而一直对顾怀心存愧意。这些年绝照界的事务大多已交到了他的手上,许多讯息他都会第一时间送到顾怀手上。
“我正欲在山河会后去钟寂界寻你——你可认得这个?”说着便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把纸伞放在顾怀手中。
顾怀霎时间心头狂跳,紧攥着伞柄将之撑开,颤抖着抚上泛黄的伞面那两个依偎在一处已经不会动的小娃娃,半晌才说出话来:“……这是哪里来的?!”
赵禅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下界三个临海的门派一夜之间满门消失,怀疑是魔所为——这是那里唯一留下的东西。”
衡小芜愕然道:“难不成他已经入了……”
顾怀收起伞,双目通红地望向赵禅:“哪三个门派?”
“可真热闹啊……”另一边,杀人如麻的恶棍高挑着眉毛,远远看着三个界峰的人将钟寂界峰主围在中间,一眼扫过去,每一个看上去都十分令人厌恶,画面简直不堪入目,莫名不悦地收回目光,转眸强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