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让自己没有了家,那么自己也可以让这里所有人都无家可归!
远处的街道尽头忽然有吵杂的声音传来。
卫庄勾起嘴角。
姬无夜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对面这个男人的身上,看见对方这个神情,忽然心中微微一紧。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有算到?
就在这个时候,将军府的家丁连滚带爬赶来,他的衣着狼狈,完全没有喜宴上应该有的得体,衣襟都被拉松了,脸上都是黑色的痕迹。一到姬无夜跟前,就抱着他的脚大叫:“将军,府里走水啦!”
姬无夜一怔,一脚踢开他:“怎么回事?”
那家丁哀嚎:“是夫人——是新夫人不知为何点燃了喜房!”
姬无夜面目狰狞:“怎么没有人看着夫人!?还有你来做什么,还不去救火?”
家丁战战兢兢:“夫人闹着要寻死,属下分身乏术,既要着人救火,又要看顾夫人那边——”
“哼!她要死,就打断她的手,嘴里堵上布!等着本将军回去之后,再好好拷问——”姬无夜的目光直刺卫庄,他咬牙切齿道:“本座倒要问问,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指使郡主刺杀亲夫!”
那家丁正要应声,谁料又是一个跌跌撞撞的总管打扮的人冲出人群,面如死灰,对着姬无夜哀声道:“将军,不好……”
姬无夜看见这人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那人颤声说:“将军……马厩……着火了!”
“什么?!”姬无夜面目大震。
众人一愣,先前说新房失火时,姬无夜怒大于惊,而此刻不过一个马厩走水,姬无夜的神色明显更加震惊。
韩非一喜,恐怕将军府的马厩里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才会这样,也不知是谁歪打正着,烧着了马厩。
卫庄原本意兴阑珊,却在听闻将军府马厩走水时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他侧头看了韩非一眼,对方向他轻轻摇摇头。
姬无夜面上青青红红一阵变化,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在痛苦抉择。这样的犹豫不过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直指卫庄:“你这弑君篡位的逆贼!今日老夫就算是拼了家门不要,也要替先王报仇!替太子鸣冤!来人啊!”
步兵的步伐整齐划一,手中的长矛寒光在夜色里闪烁。
韩非叹气,不管谁胜谁负,今夜在这样的街道巷陌一场激战,明天卫国飘摇动荡的局势就会传遍西秦北齐和南楚,说不定人人都会想来分一杯羹……
姬无夜此刻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许多,咬牙道:“听我号令,阻挡着杀无赦!”
却在此时,一个略显冷清的声音响起来。
“姬无夜,你,要替我鸣冤?”
众人一愣,韩非也是一怔,他连忙看向卫庄。
卫庄此刻毫无表情,他的目光看着围墙之上的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身量很高并不瘦弱的男人。
他的长袍被风微微吹起,手里捉着一把铁剑。
火把的光线不足以照亮他的脸孔,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是,姬无夜却在听见他声音的瞬间,变了脸色。
第 9 章
一夜之间,帝国猛将陨落,身死大婚之夜。
一把冲天大火,从马棚烧起,一直烧到居正殿和新房。阖府上下死伤不计其数,据说因为喜宴畅饮的缘故,连前来道贺的宾客也死了好几个。喜事变丧事,百姓不免唏嘘姬无夜无福消受郡主下嫁的福气。
与此同时,坊间也有流言开始四散开来,姬无夜怒指新帝谋朝篡位,才是弑杀先帝的元凶,甚至囚禁前太子。谁知半路突变,马棚起火烧出被克扣的军饷和白银黄金,前太子突然现身破了姬无夜信口谣言,事实上,姬无夜意图谋反,半夜在深巷拦截新帝御驾意图篡位。
一把火,乱党服诛,谋逆□□。
风声,水声,滔滔不绝。
盖聂立在突起的巨石之上,他的衣袍染了血,已经干涸成暗红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狼狈。
四周是黑色软猬甲的帝王隐秘卫,历代卫王的贴身暗卫,由帝王最信任的人统领训练。这一代帝王身体早被酒色掏空,他信任的人很少,杀的人很多。杀的人里面,就包括了上一代隐秘卫的统领。
这个人,盖聂曾经很熟悉。
这个人,是卫庄的父亲。
马蹄声踢踢踏踏,越来越近了。隐秘卫早已心随意动,无需帝王开口,就自动分开一条路,让骑在雪蹄紫马上的帝王露出来。
卫庄嘴角勾着,像是享受捕猎的猎人那样,好整以暇看着前面的人:『怎么,终于不跑了?』
盖聂看向来人,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小庄,围捕三日,实在不应该在我这浪费时间。』
『哦?』卫庄的声音带着愉悦:『姬无夜死了,你是这个帝国最后的威胁。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斩草除根?』
盖聂看着他的眼睛,反倒带着一点叹息:『小庄,你受了伤,杀不了我。』
卫庄:『你可以试试。』
盖聂没有动,反倒说着不想干的话:『经此一役,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这一点不必我多说,你我自幼一道修习治国人臣王道……你父亲——』
『你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卫庄忽然打断他:『该怎么做,不用你说。』他的语气藏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是伤口被强硬撕开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