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北海涧底仿佛无尽的岁月里,我没有想到第一个看到的故人是冥罗。
如今的他,已经换上了冰雪之域最华丽的长袍,九星家族荣耀的王冠就在他的额头上,我看见他从海水那边走过来,周身没有染湿了一块袍角。
我看着在我面前不曾说话的他,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你不该杀了他的……”
冥罗看向我,瞳孔里冷静地可怕:“在你看来,那一箭我不应该射出去的,可是对我来说,那一箭却是必须要放出去的,因为我,或者是九星家族需要那一箭。”
我看着他越来越冷的眸子:“可是他毕竟是你的族兄啊!”
冥罗的脸色迅速冷淡下去,用着极为惆怅的声音对我说:“臻殿下,向来冰雪皇室的内战就是残忍的,换一种结果,或许就是魂葬杀了我,你想听下去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故事吗?”
他看着我,默然不做声,于是自顾自的将他心底的这段秘密说了出来。
当年九星家族辅助的上一代冰族皇子并非是如今的冰帝,而是现在流放在冰雪高原的皇伯,所知道的后来结果就是九星家族追随的那位皇子输了,当时的九星家族面临着内部势力重新洗牌的机会,当时冥罗的亲生父亲作为九星家族当代族长,无可避免的是将要被流放到冰雪高原。
冰雪之域的家族并非是所有的人都不顾念亲情,侵浸到权利的牢笼里不可自拔,比如说魂葬的亲生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在当年冰雪之域那段权力真空的时候,魂葬的亲生父亲为了保住当时九星家族的嫡系血脉,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孩子魂葬和当时九星家族族长的孩子,也就是冥罗换了下去,于是在新一代的九星家族,直接由冥罗担任了少族长,而魂葬的亲身父亲也并未接管九星家族的任何事物,所做的事也不过只是时常他鞭促冥罗,牢记九星家族的荣耀与责任,用尽一切力量将九星家族带回到往日的巅峰。
我看着讲述完这一切的冥罗,可以发现他的眼底有着不为人知的忧伤,他转回身,目光凝视着结界外围游荡的几头鲨族:”前几日,当我对他说,我射杀了魂葬的时候,他的脸色是平静的,最后也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勉励我这是为了九星家族的荣耀,其实你知道吗,他并没有看起来对这件事那么无所谓,在我转身的时候就听见他呜咽了,不过我没有回头,就那样离开,留下他一个人,是不是很残忍,他将自己的儿子放到那种地狱一样的地方,只为了从命运的虎口中夺下我,结果我还杀死了他的儿子……“
“以前因为九星家族传承的箭术稍有点偏颇,他就会大发雷霆,可是这一次,他很平静,平静地可怕,那种像是一眼就看穿的沉默可能也正是他最无声的叹息吧。”冥罗唉叹着气说。
我听着冥罗静静地说完这一切,他的眸子比当时在冰雪之城的大殿上感情丰富得多,悔恨,歉意,忧伤,遗憾,在这一刻全部都涌现到了他的眸底,浓郁地久久不散,我看着这样的他内心里感到歉意:“我曾经在冰雪高原看到魂葬的时候,他是随着你父亲那一代进入到冰雪高原的最后一个人了,我也问过他有什么**,他当时没回答,后来出去冰雪之域的时候他对我说,他想回一次九星家族看一看,我当时要赶着去凡世,所以那段时间他也在忙着帮我训练魂卫,所以这件事一直就搁浅了下来,本来以为自己成为了冰帝之后,就帮他恢复九星家族的身份,也没有做到,现在想了很久,在冰雪之域,我最对不起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冥罗,我也想过自己的这般下场,究竟有没有该去恨你背叛的结果,魂葬那种将心思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人,我在这么久的朝夕相处间,也读懂了他的心思,可是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会背叛我,但我现在也能理解你,因为我曾经和你是一样的人,自以为身上承担着的责任压迫着自己不得不去前行,为了达到让自己内心安定,毫不犹豫的走到明知是死局的地方,却不顾跟随你的他人生死,我现在不怪你,在我知道自己明明和冰雪之域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还是偏偏掺和进去,这是我的路,为了九星家族的荣耀,你可以不顾一切的抱紧冰雪皇室这个靠山,这也是你的路,只是魂葬不是,是我非要将他走向我要走的路,他明明可以活的更好的。“
冥罗转过身,将背影对着我,“是啊,与其说是我替九星家族杀了他,还不如说是你把他推到了冰窟里,本来他可以在冰雪高原待的好好的,只要等冰雪皇族的内战一结束,我就可以接他回来,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死……”
冥罗最后的语气阴沉的可怕,待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背影逐渐走远。
我在凡世的时候,当玄枫告诉我在冰雪之域命运以后,我问魂葬,他会后悔在冰雪之域随我做的一切吗?
他的回答是:“不后悔,在冰雪高原穷其一生所能做的事也不过只是为了生存下去,与那些冰原灵兽作斗争罢了,随时卷来的一场风暴就可能将自己的命淹没在那雪崩中,所以并不会后悔随殿下在冰雪之域所做的一切,即使会有付出了这条生命的代价。”
我当时看着他,冷峻的脸庞上像是因为在冰雪高原待的太久的缘故,僵硬着做不出任何表情,尽管是眼眸里,也让我看不出任何的颜色,那是一种被时间磨砺成的沧桑的无声……
我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