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花询叹了口气。
“主子睡不着么?”
“今日见了陛下,始知陛下之心。”伴君如伴虎,楚衍的心思她此刻都未必看通透,但意思是知道了,要守君臣的界限再看好友之情。不用想也知道,有朝一日她要做出什么事情,楚衍一定不会顾念任何友谊的。
“陛下与表小姐感情甚笃。”铃兰以为花询是说楚衍和花岸。
花询嗤笑了一声:“是啊,感情甚笃,令人羡慕。”
迷迷糊糊睡下,花询似乎在云雾之中出不来,困顿迷障寻不到出路。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血月,耳边依稀听见招魂铃响起,清脆悠远地传来。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往这边走了过来,迷雾挡住那两个影子,花询看不大真切。但隐约感觉有些森冷,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人。
“名册上还有几个?”
“两个罢。一个是献城东大街的虎妖何资何老头,一生行善,没有犯过什么大事,我看这时辰到了,他还有一些心愿没有了解,特地把他安排到最后。另一个……诶?她昨天明明还有十年的阳寿,怎么今日只剩下一年了?怪事,从上个月的八十年阳寿到现在的一年阳寿,怎么会有这般怪异的事情?”
“名册拿来我看看。……长安楚氏,女帝衍,字仲辞,生于盛景年间……嘶,这是人间帝王啊。”
“前阵子拘的那个人间天子是这位的生父罢?好好的一个帝王,死得那般惨。唉,皇位之争真可怕。”
“不对。这楚衍明明有八十年的阳寿,怎么会那么快消减成一年?而且既然是人间帝王,应该在地府的人族玉册里,她怎么会沦落在妖族的金册上?”
“……这事要回禀判官,若出了差池,你我难以担待。”
“两位请留步。”听了七分明白,花询循声上前,拦住了这两人。
一个身穿白袍,左手擎哭丧棒,右手拿拘魂令,帽子上写着“一见发财”四个字,脸上带笑;一个身穿黑袍,左手拿锁魂链,右手拿追魂钩,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四字,满脸严肃。俩人听见花询的声音回过身来,皆面无血色阴气森森。
白无常笑嘻嘻地对黑无常道:“这可好么?上神都来了。”
黑无常冷着脸没有搭理他,对着花询道,“上神唤住我二人是有何示下?”
“二位阴差,小女子想问问关于楚仲辞的事情……”
白无常和黑无常面面相觑了一眼,白无常笑吟吟地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法则。我还以为上神是要追问我们花仙的去向,看来上神果真是大气度,更关心人间诸事。”
“花仙……”花询一怔,忽然大喜道,“你们可知道花解语的去向么?烦请两位阴差告知我,小女子不胜感激!”
“哦这个——”
黑无常冷眼瞧着白无常,打断他的话:“上神若是要寻回花仙之躯,还请到酆都来,阴天子自然会给上神一个交代。我二等还有要务在身,请上神恕罪。”
“告辞。”白无常依旧笑着。
花询没有得到任何解答,反而加深了疑虑,她还想喊住俩人,却猛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突然从床上坐起,花询睁大了双眼,无神地放空。半晌,铃兰才急急忙忙挂上纱帘,跪在床边道:“主子?”
花询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满头大汗地看着铃兰,好一会儿菜分辨出现实与梦境。看了外边的天色,景阳楼的钟声敲响了,大概是早朝时辰开始了。她茫然地坐了许久,等铃兰担心地喊她,她方施施然起身洗漱。
穿好衣服,没等外面送膳的内侍提着菜品进来,花岸就哼着小调当先进门,嚷嚷道:“表妹,我知道你肯定还没有吃饭!”
花询微微一笑迎了上去,低着头行礼:“表姐。怎么这么早过来?”
花岸拉着她坐到桌边,吩咐铃兰把饭菜送上来。花询眼角不经意瞥见花岸脖子上暴露在衣领边缘的暗色吻痕,心底暗自想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红了脸移开目光,但仍时不时地想瞥向花岸的脖子。
“怎么都是这些东西?”花岸提着筷子,嫌弃地看着一桌子的素食,不可思议道,“当咱俩是马呢?吃草能饱吗?”
“表姐,我记得你对吃食好像并不怎么讲究,看来皇宫还真是养人的。”花询打趣她。
“什么皇宫养人?”花岸却听了觉得生气,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悦道,“表妹你这就大错特错了!皇宫里什么都养,养马养猪养狗,就是不养人。”
“……呃。”花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花岸也不要她接,自顾自道:“看看楚小胖成什么德行了?我告诉你,她每天都把我当她养的小鸟一样关在皇宫里,不让我出去这就罢了,她还嫌弃我给她惹麻烦!我不就是把她国库里的东西搬了一点到我宫里吗?那些大臣反对那我还回去就是了,她一言不合就杀掉那些反对她的人。我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陛下执法严明。”犹豫了一下,花询还是得把楚衍的事情圆回来。
“杀人啊!表妹!”花岸拍着桌子,怒上心头,“你怎么会帮她说话?她都快上天了!这么得意!风水轮流转,哪一个明君会靠杀人威慑别人俯首称臣的?呵,她想要民心,并不是要靠杀人啊,杀得多越,别人越怕她越恨她,这能好吗?”
“咳!”花询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把金丝燕窝推到她面前,含笑安抚道,“表姐,现在天下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