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人到的很齐,或许应该说,该来的都来了。一直没露过面的国师闻人越,苍尔文贤公主养子夜天凉,太子府的一干幕僚,以及闻人越座下的二弟子凌寒,还有就是所染山的一些弟子。
在闻人越面前,跪着一个人,粗布短衫,面目普通,皮肤黝黑,同船上任何一个下役一样,若混入人群,很容易被人遗忘。但他同时也容易被人记住,因为他有一双让人觉得压抑的暗沉眸子。
角羽未曾想到,燕归到了甲板后,第一个看向的人,不是闻人越,也不是跪着的那人,而是捂着胳膊面露阴鸷之色的凌寒。可听她问话的语气,也并不像十分着急或是出自心底的关心,而只是十分平淡的询问。
“凌寒,你有无大碍?”
“无碍。”凌寒冷硬道,目光灼灼地盯着跪着的人,连眼尾也没扫燕归一下。
燕归却丝毫不介意,走到闻人越身前,拱手执礼道:“国师,是我的疏忽,才让人有机可趁。我愿意尽力补救,审问他的事就交给我吧。”
“不用了。”闻人越轻轻摆手,“我知道他是谁的人。”
燕归眉尖蹙起,躬身道:“国师?”
“女官,师父的意思是,你们是时候去探望一下那位被囚禁在百罹岛的落魄王孙了,他是百罹岛的人!”凌寒阴测测地说道。他非常不甘心,刚才竟被一个无名小卒伤了胳膊!
这话的效果不亚于惊涛骇浪!
燕归的脸色立刻变了。
太子府的一干幕僚彼此眼观鼻,鼻观嘴,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垂下了头。
谁不知,现今的苍尔帝最为忌惮的就是这件事!
那位落魄王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人物!
幸而燕归并非初生牛犊,立刻镇定了下来,虽然脸色仍很苍白,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国师,现今最重要的还是下毒的事,至于其他事,燕归自会回禀太子。”
“对,船上中毒的人太多了,如若再找不到解决方法,恐怕会再次无功而返!”
“国师……”
太子府的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只想把刚才的事快点遮掩过去。
角羽站在一旁,看着甲板上这些人变幻的嘴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瞬便移开了目光,看着那个沉默地跪着的人。那人脸上很平静,没有被抓后的不甘,没有被折磨的愤恨,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那双暗沉的眸子也收敛了所有的光芒,如同所有平静赴死的人那般。
“你便是下毒的人吗?”角羽慢慢从人群后走到那人面前,淡淡问。
“我不是。”那人硬邦邦答道。
角羽的眼神里有着疑问和探究,“你果真不是?”
“不是。”
太子府的一个幕僚突然冲过来,抓住那人的衣领,愤怒地问:“你不是下毒的人吗?我中毒几天了,快告诉我,如何解毒?”
那人索性闭上了眼。
角羽却从心底已经确定,那人的确没有说谎。下毒的恐怕真的另有其人。既然能混进一个,难道还怕没有第二个吗?
角羽的目光一一扫过甲板上的几人,最终还是停在了燕归身上,“女官,你们昨日抓到的是谁的人?”
“是穹原的奸细。”燕归神色十分难看,继续说道:“昨日子夜,我让人把他扔进了海里。”燕归心思转得极快快,说完后,不过见角羽低眉沉思的样子,便突然问:“你怀疑是其他探子?”
太子府的幕僚们一听这话,立即停止了纷纷攘攘的讨论,转而关心起这个问题。
“那这次行踪岂不是又暴露了?”
“行踪暴露是小事,我们没命回去才是真的。”
“女官,必须得查!一定要查出还有谁混进来。”
燕归身处人群中心,仔细梳理着整件事的经过。从太子府到所染山,再到无垠城,一路尽管小心翼翼,可总有痕迹留下,有人循迹而来,并非没有可能。但此行的真正的目的,除了她,就只有国师和凌寒两个人知晓。这一点,不可能有人探到。所以,下毒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让所有人有来无回?不对,其余船上的人都没事,那人不可能不顾及其他人?
角羽最后瞟了一眼燕归,悄然退出了甲板。
此等倾轧诡谲之事,就让这群久历其间的人去慢慢讨论吧!
角羽回到成衍房间,齐音立刻凑了过去,总是嬉笑的脸上全是急迫,“有没有办法?这毒能不能解?成衍现在很痛苦,呼吸也越来越弱了……”
“你先别急。”角羽顿手示意齐音停下,“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成衍是怎么相遇的?”
“去年冬天,我从家里出来,”齐音偷偷觑了角羽一眼,接着道:“在苍尔边境遇到了成衍,那时是个雪天,天很冷,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单衣独自在街上走着。我起了好奇心,便跟在他身后,见他慢慢走到一家包子铺前,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从怀中小心摸出了几个铜板,买了